2016-10-22 王五四 王企业家
在旧社会,霸人妻女占人田产,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当年西门庆见潘金莲生得一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模样,就与王婆设计勾引,被武大识破后反将武大踢伤,后来伙同小潘毒死大郎,最终自己也被武松一脚踢下狮子楼,在狮子楼前,武松手起刀落,取了西门庆的人头,干净利落,快意恩仇;当蒋门神霸占了施恩在快活林里的酒肉店时,也是武松醉打蒋门神,替施恩夺回了酒馆,于是后面也就有了蒋门神跟张都监狼狈为奸设计谋害武松,结果被武松识破,张都监血溅鸳鸯楼,一家十数口被武松所杀。这时的武松杀人毫不避讳,“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杀人时更是毫不手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与李白诗中所讲“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不同的是,武松并不害怕被人知道是他杀了人,反而留下了自己的名号,“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锺子一饮而尽;连吃了三四锺,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大写下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时的武松已经完全蜕变,与之前那个对朝廷依然抱有幻想,对体制内前途依然怀有希望的武松完全不同。留下这句话后,武松没有选择向公安机关自首,而是几经周折上了梁山,从西湖边尚存的武松墓以及影视作品中武松的正面形象来看,政府部门是认同武松的行为的,这叫锄暴安良,不是违法犯罪。或者用心理学专家唐映红老师的理解是,“这是一种正当犯罪,当一个人受到损害或者侮辱,但他没有办法经过合法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时,他无可选择只有通过违法的方式才能维护自己权益,那么,他因此而犯罪就具有正当性。”
石家庄市长安区北高营村村在地图中查看民贾敬龙就是这样的例子,不过他与武松不同,他用射钉枪将村党支部书记何建华杀死后,直接选择了前去自首,而就在2014年,贾敬龙曾多次写举报信给长安区检察院和区信访局反映自己的境遇,无果。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河北省高院先后两审终审判决贾敬龙死刑立即执行,最高法院于2016年8月31日作出了死刑核准裁定。看到这样的判决结果我一点都不奇怪,武松杀了朝廷的人,哪怕这个人再罪大恶极,但朝廷能会放过武松吗?不会,放过了他会让其他干活的衙役心寒。
看了很多篇相关报道,大致梳理了一下贾敬龙杀人事件的来龙去脉,之所以摘抄了这么多细节,是希望大家能感受到作为一个普通的村民,当贾敬龙自身权益受到侵害想寻求解决而诉说无门时,心中的那份绝望、无助和痛苦:
2009年11月份,北高营村开始拆迁改造,对没有签字拆迁的住户使用“三停”政策——停水、停电、停发一切福利待遇。在北高营村委会的一张通知上显示,该村民不同意占地,不配合村委会工作,该村民以后不享受村民各项福利待遇,包括社会保险、养老保险、分房、分款的一切福利待遇。除了“三停”,未签字的村民家中,也遭遇了被扔礼花弹,社会青年恐吓等一系列逼拆手段。这些手段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拆迁开始至2010年底,贾敬龙一家因不满拆迁补偿一直没有签字。北高营村委会在2009年底开始停发了贾同庆(贾敬龙父亲)应享受的村民生活保障和福利待遇。贾的母亲已经八十多岁,在知道了停发她的养老金后,一直埋怨儿子。村委会同时也拒绝办理贾的妻子和母亲的医保和养老保险。随着各个亲属的劝说,2010年11月10日,贾同庆在没有征得儿子、女儿的同意下与村委会签订了房屋拆迁协议。
但贾敬龙拒绝搬迁,并将旧屋装修准备当作婚房,贾敬龙的婚期定在了2013年5月25日,与其谈了4年的女朋友答应了他的求婚。
2013年2月27日上午9点,村党委书记何建华带领北高营村村委会、治保会二十余人,开着钩机,拆除了贾敬龙旧宅的门洞和南屋楼梯。
2013年5月6 日凌晨1 点,多辆黑色的轿车围在楼房周围,用砖块向房子里扔。
2013年5月7日下午5点,多名不明人士强行用钩机拆除楼房主体。贾敬龙在楼房内不肯离开。拆除现场有人控制了贾同庆,并打伤了贾敬龙的表哥和堂兄弟。
“贾敬龙妥协,从二楼跳了下来,立即被人控制并被殴打,头部受伤流血。旧宅室内所有物品均被砸在废墟下。婚房被拆,婚期延后,婚约被毁。”
贾敬媛说,他开始一夜夜失眠,几近疯狂的给他的未婚妻打电话。“我能听到他在房间里大哭,房子被拆了俩月,女方家长干预不让再接贾敬龙电话,他们分手了。”
贾敬媛说,被拆的房子是贾敬龙精心装修,每一处装修都是亲手来做,像呵护小动物一样来布置自己心爱的婚房,买来家具迎接自己的婚期,谁知结果是这样现实和残酷。
贾敬媛说,2013年2月27日之后,贾敬龙曾写过一首诗,并打印出来贴在了回迁房各个单元门口。“人生一世草一秋,悲躯屈膝男儿羞;既有舍身取义志。何惧此刻性将休。”
2015年2月19日,农历大年初一,贾敬龙用射钉枪杀了何建华后,驾车逃离并给前女友打电话说自己杀了何建华要去自首。贾敬龙驾驶的车辆受到何建华儿子和侄子所开车辆撞击,被迫停车后被控制,贾敬龙被控制后,头部、身体和腿多处受伤,造成小腿粉碎性骨折。
在网上摘抄了几段贾敬龙庭审时的书面陈述:
“我从一个正常人生轨迹上抛离出来,我无心于理想、事业,我本以为结了婚就会像所有人那样过上一种平实、温馨的生活。然而一切背道而驰……,我一度跑到村北绿化带里嚎嚎大哭,身旁石太高速上汽车飞驰而过,我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无力回天啊!……我都要逼疯了,我一度患上精神强迫症,走路干活时我不由自己咬牙叫出何建华的名字,每天都要多少回。”
“必须提到的是,我通过官方和私下一直找何建华沟通,在而后两月当中,我一直找何建华妥协和议和,……私下我找二伯贾同祥找何建华商量:‘你怎么也等孩子结了婚你再搬’,而何建华气哄哄的说:‘结了婚,可能不?不定哪天给他拱了哩。……那一天我家几个人挨打,村民上百人有目共睹,我家人流的是血,不是番茄酱。”
当我看到很多专家学者们借着贾敬龙的案件高屋建瓴地探讨废除死刑的问题时,我仿佛看到一群摄影爱好者在对着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从各个角度换着不同的镜头狂拍,希望拍出一个普利策奖,这不是废不废除死刑的问题,这是有没有法治的问题。贾敬龙杀人背后的推动因素再清楚不过了,中国的强拆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这么多人因权力而死你不指责暴力,反而把这个帽子扣在反抗者的头上,有多少这样的事都是因你们的懦弱和虚伪而被污名化,反过头来你们却说“公共知识分子”被污名化了,你们也好意思你们也配?当然,这对于很多高呼法治春天来了的人而言,我又片面和偏激了,没事,等会儿我还想对你们不讲文明不讲礼貌一下。
贾敬龙的房子被拆了,贾敬龙的家人被打了,贾敬龙的未婚妻因这事也分手嫁人了,干坏事的是他们的人,信访的是他们的人,执法的是他们的人,你是贾敬龙你怎么想?贾敬龙在回迁房门口贴的这首诗可以告诉我们答案,“人生一世草一秋,悲躯屈膝男儿羞;既有舍身取义志。何惧此刻性将休。”很明显,他没有喝过于丹老师熬制的心灵鸡汤,如果喝过他肯定会明白,人生不仅仅只有房产,不仅仅只有家人,不仅仅只有女人,不仅仅只有尊严,人生应该有的是……再来一碗心灵鸡汤。
贾敬龙像水浒里的人,一开始处处退让,怀有希望,但最后被逼走投无路,只好手起刀落。当高衙内调戏林冲那“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的小娘子时,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待得下拳打时,认出是高衙内,“就先自手软了”。在那时那地,高衙内无疑就是法律的代表,林冲娘子喊的,“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只会让他们更兴奋。林冲是一个懦弱的人,这懦弱源于他对当时社会的了解,他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是远远不足以跟整个王朝抗衡的,当然,“王朝”不会亲自出面,也不存在“王朝”这个具体的个体,他要抗衡的就是王朝的代表:“高衙内”、“高俅”。所以他对于外界压迫采取的是“忍得一时之灾,可消百日之祸”的态度,哪怕被发配沧州,他依旧抱有虚假希望,幻想“刑满释放”后,重新开始生活。事实上,只有在经历了风雪山神庙之后,他才上了梁山,是典型的逼上梁山。
武松也是类似的人,只不过经历的多,醒悟的早。他杀死潘金莲和西门庆给武大报仇,杀人之后选择了自首,因为他对体制尚存幻想,希望有一天还能重归社会。在孙二娘的饭馆里,武松不让孙二娘杀死两个押解,同样是心存幻想,因为他知道一旦杀了政府的人,就是与统治当局彻底闹翻了,成了反贼。当孟州兵马张都监请武松当他的保镖时,他觉得机会来了,新的生活和仕途即将开始,却忘了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张都监派人要在飞云浦杀他时,他才彻底醒悟,不再抱有幻想,而是血洗鸳鸯楼,留下大名,从此与统治当局一刀两断,奔上梁山。其实没什么暴民,更多的时候是官逼民反。
你们光把贾敬龙判死刑还不够,还得把《水浒传》禁了,亦或是将人尚存原始勇气和朴素正义的心挖走。
我老家高中同学家就面临着这样的事情,不同的是我同学他爸没有打死人,打伤了人,现在已经被抓进去了,我同学开了个微信公号把这个事情作了记录,有心人可以关注他的微信公号:垂死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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