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五四 2025-06-30
这两天高考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我看朋友圈又有人转发了人民日报前几年搞的“国内392所野鸡大学完整名单”,看了很不舒服,什么野鸡大学,它们只是“因梦想而伟大,又因坚持梦想而成长”的国产新能源大学,它们的名字表面看上去像极了大学里的百年名校,录取分数却又远远低于所谓的名门正派大学,这不就是法拉利的外形,拖拉机的价格吗?这不就是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国产新能源豪车吗?再说了,这些年,那些所谓的正规大学,干的野鸡事还少吗?北京的天上人间和杭州郊外的红浪漫美发休闲,本质上都是在为人民服务,它们只有价格的高低贵贱之分,没有身体的分工不同。面对流言蜚语,国产新能源大学只想淡淡回应一句,“诋毁,本身就是一种仰望!”
我对野鸡大学有好感,不是因为它们有多优秀,而是它们同行的衬托,同行们实在太堕落,野鸡大学只想赚你点钱,而名门正派大学给你灌输的是理想,是人生,是星辰大海,是不甘平庸,这一切本来是好东西,可是社会的运行规则早已扭曲,所谓的好,欺骗性更强,它们不仅想要你的钱,还想要你的人,这就像余大嘴和雷布斯德区别。以前很讨厌余大嘴,现在没那么讨厌了,不是因为余大嘴变好了,而是雷布斯更讨人厌了,余大嘴大嘴胡咧咧只想卖车给你赚点钱,雷布斯连哄带骗灌你一肚子毒鸡汤,“YU7,是我们工程师团队写给所有无法容忍平庸、心怀远方的人们的一封最深情、最硬核的情书。”这些人无法容忍平庸,却能容忍订车锁单后“最快53-56周交付”,我没算错的话,53-56周,是一年多的时间吧,而且前面还很巧妙的加了一个“最快”,这车果然不是给那些心里只有眼前的苟且的人准备的,而是给那些心怀一年后的远方的人准备的,媳妇熬成婆,小米熬成粥,2026年开2025年的新车。
雷布斯的营销套路总结起来就是,用虚假希望打窝,用廉价改变钓鱼。在没有希望的地方,贩卖虚假希望,在渴望改变的人群中,兜售劣质改变,想要赚钱的人的钱最好赚,处于绝望之中的人用希望最好骗。当然,这一套不会永远好用,准确的说,同一个人的这一套不会永远好用,换个人依然有效,因为被这个人骗的人,会陷入更大的失望,更深的绝望,这时候,他们更加需要希望,所以,在某些地方或者社会环境里,希望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只会一再伤害你,“哀莫大于心死”,其实有时候心死,不仅不是悲哀的事,还是件幸事,哀莫大于心不死。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百个米粉眼中有一百个哈米雷军,雷军在发布会上反复强调,YU7不是只为精英打造,而是献给所有“心怀梦想的普通人”。这国实在是没什么精英,但心怀梦想的普通人满地都是,只不过有些人的梦想比YU7更便宜,比如说宝马的弟弟宝骏,6月27日宝骏官方视频号发布新款“云海”车型,跟小米YU7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是价格只有它的一半,而且宝骏还给自己的视频配了文字,“网友:你会介意你的老婆长得像刘亦菲?”,这句话是当初小米YU7被认为长得太像法拉利purosague时网络上流传起来的,现在被用来打YU7的脸。谁会介意自己的老婆长得像刘亦菲?乍一听上去是没啥毛病,你们是不介意,可TMD刘亦菲介意啊,这就是典型的乌合之众意淫式的狂欢,而且还混淆了概念,你这可不是单纯娶了一个长得像刘亦菲的老婆,你这是买了一个长得像刘亦菲的充气娃娃,刘亦菲肯定不乐意,生产厂商肯定侵权了。
最近的小米公司很像少林寺,不仅当家的武功登峰造极,就连后院干活的和尚也武功超群,在少林寺这样的人叫扫地僧,在小米这样的人叫切菜工。今年6月,网上流传着一则八卦新闻,“小米公司前总监冯德兵”被其妻爆料包养200余人,并签订“不平等”包养协议,看了冯总监签订的不平等协议内容,我十分气愤,上一个让我这么气愤的协议还是《瑷珲条约》,清政府在1840年至1912年期间共签订了约1175个不平等条约,而冯总监在短短的几年内就签署了200多个不平等条约。后来小米官方辟谣,说所谓的冯总监,只是小米食堂被开除的切菜工,这个切菜工利用跟雷军等名人的合影以及盗用他人朋友圈的豪华内容,将自己打造成高端人设,然后吸引低端玩家……,这个套路,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雷总虽然没有教他厨艺,但这个切菜工却自学成才,融会贯通了。
切菜工冒充上市公司总监骗了两百多个女性,好像没见什么义愤填膺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或许是因为人家是凭真本事骗的。而刚去世的蔡澜,之前在节目里说自己交了六十几个女朋友,却引起母愤了,蔡澜自己还说了,“一年交一个,不过分吧?”真没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引起母愤的应该是他说的那句,“丑的照杀”,而且说得那么坦然,不仅没有愧疚感,还有福利放送的公益感。不好意思,我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雷总在汽车发布会上的福利放送:多少钱的音响,免费送;多少钱的可变天幕,免费送;多少钱的电吸门,免费送;多少钱的轮毂,免费送………,给人的感觉是,我买的这辆车,是雷总送的,我掏了二十几万,是听雷总演讲的门票钱。
“丑的照杀”,我觉得是蔡澜自己的生活态度和审美标准,他又没有立法逼迫他人也这样做,我觉得公开讲出来没有问题。但这句话肯定会让很多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女权主义者感到不爽,我真觉得大可不必,男女不是对立的,你搞女权我不反对,但你别老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要盯紧的还是权力,你要争取的东西还是要从权力那里争取,或者你们搞不动也不敢搞,那就亲身践行你的理念以身作则你的原则,“渣的照爱”,男人都渣,帅的渣,丑的也渣,先渣后渣一起渣。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你不能因为自我标榜女权了或者觉得自己从事女权了,就觉得自己天然正义、先天正确了,就觉得自己不容置疑了,还是得讲道理,有个道理我想和你讲讲,你们那个“我可以骚,你不可以扰”,我就很不认同,我喜欢骚的,我看上了骚的,我就想接触一下了解一下互动一下,你也可以简单理解成,看到骚的,我就要扰,但,如果你觉得我扰了,你可以拒绝我,可以告我,可以现场打我,可以网上揭发我……,也可以爱上我。发乎情,止乎礼,没错,发乎发情,止乎道理,也没错,更何况,礼貌性上床,也是礼。就连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的朱熹,当有人问他,“饮食之间,孰为天理,孰为人欲”,他的回答是,“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礼记·礼运》中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所以,我觉得你们那句话应该是,我可以骚,你可以扰,我可以打。打扰打扰。那么庄严肃穆的刑法里面,都没说你不可以杀人,而是告诉你,杀完人以后会怎么判罚。
我们对于他人的评价,以及他人对于他人的评价,其实都要持一定的独立立场和谨慎的态度,因为大部分人大部分时候,连自己都不了解,所以评论一个人一件事,也难免有失偏颇,包括我对雷总的评论,不过我们更要清楚,老总们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他们有法务部的保驾护航,肯定比我们要强势的多,所以我们也不必太担心自己的言论委屈到谁,伤害了谁,甚至把谁打倒在地永世不得翻身,相反,在这样的社会环境法治环境言论环境下,我们更应该担心自己。所以有人高度赞扬蔡澜,有人贬损蔡澜,我觉得都正常,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这不就是人类的日常生活吗?不论是批评者眼中的蔡澜,还是赞美者口中的蔡澜,都不是蔡澜自己,他生前不会在意这些,死后更不会去在意。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可后人的评说真没啥重要的,特别是对于当事人而言。
但蔡澜一定希望大家记住他,他在采访中说,“我说学习怎么活很重要,学习怎么死更重要。但中国人从来不去谈。”蔡澜还提到了墨西哥的“亡灵节”,墨西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奥克塔维奥·帕斯说,“死亡才能显示出生命的最高意义,是生的反面,也是生的补充。”所以每年的亡灵节,墨西哥人都会欢欣鼓舞的庆祝生命周期的完成,一年一度迎接生者与死者的团聚,他们祭奠亡灵,却绝无悲哀,甚至载歌载舞,通宵达旦。这就是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里的场景,电影里有一句台词很经典,“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老许在采访蔡澜的时候,有一阵老是想把他往宏大的地方引,跟他说忧国忧民,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他父亲的“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而蔡澜的回答也很直接,“不要把包袱弄得太重,没有必要。我要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话,我就去洒热血,断头颅。我可以去。我认为有时候我没有这个力量,改变不了。所以我就开始逃避喽,吃吃喝喝也是一种逃避嘛。三十几岁,我已经回来在香港,我已经明白,这个大局我改变不了。”大局无法改变,就去参加饭局,这点挺好,总比那些继续贩卖虚假希望,兜售廉价改变的人要真诚,而且是有益的,人终归是要回到生活本身。蔡澜至少不像我熟知的很多公共知识分子,既无见识,又无胆识,徒有虚名,遗祸无穷。他们在安全的时候,通过不痛不痒的文艺公共表达,有了公共声望和社会地位,而且还享受了它们带来的好处,一旦遇到危险遇到有风险的公共事件,需要他进行公共表达时,就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有沉默的权利,有不被公共道义绑架的权利,这当然是不要脸的,既然享受了相应的权利,就该承担相应的义务,哪怕你坦诚的说一句我不敢说,也都算你还是个人。
至于蔡澜是不是香港四大才子,这一点都不重要,蔡澜也不觉得重要,他自己都说了,除了金庸是大师,其他三个都小流氓。讨论这事,有点像当年香港推出了四大天王,众人纷纷议论谁配得上谁配不上,当作娱乐事件讨论,这是谈资,这很生活,而一本正经论述,就太呆板,很不生活了。蔡澜正当年时期的香港和香港文化,是一个充满活力、多元混杂且极具影响力的黄金时代,那时的香港正处于经济腾飞、社会快速变迁以及回归中国前的过渡期,多种因素交织,催生出独特而璀璨的文化景观,它的流行文化,电影,乐队,明星,歌曲,媒体……,对整个华语世界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那时的香港是高度繁荣的流行文化中心,也是充满市井烟火气和都市活力的平民文化中心,蔡澜穿梭其中,我们远在内地,困在眼前的生活里,偶尔也能听到看到一些香港的作品,或者途径香港的作品,并深受影响。所以那一时期的香港文化遗产至今仍被我们广泛怀念,之所以怀念,是因为现在没有了,现在满地垃圾,满桌垃圾,满屏垃圾,满台垃圾,大家带着伪善的笑容,演讲稿里装满了远方、梦想、不甘平庸……,轮番上台又轮番跌下来。因着那时的香港,我们可以说,我们是见过文明的,见过自由,见过文化的,见过美好的,知道什么是美和丑,我们是吃过细糠的,不像现在的孩子吃的都是垃圾,不过我并不担忧,他们总会与美好相遇,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正如我们当年。
香港的一切美好,与金钱有关,但又不仅仅是因为金钱,蔡澜谈香港的美食时说过一段话,大意是香港的寿司店比日本的还要好,因为日本人一周进两次货,香港人可以进六次货,香港人特别肯花钱。有人说,我们上海有钱,我们追得上。蔡澜说,你们不能,因为你们没有自由,没有自由进口,一切美好,与自由有关。
蔡澜是懂生活的,他跟我说,生活就是你生我活,不是你死我活,那是以色列和伊朗。我们这的很多人,也不懂生活,同行间,卷的你死我活,对待客户,也是骗的你死我活,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努力的活着,其实是在使劲作死。蔡澜是什么样的人,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同什么,坚持什么,1994年,黄霑演唱了一首武侠主题曲,马景涛、叶童主演的《倚天屠龙记》,歌曲叫《随遇而安》,常听可以心胸豁达,不蝇营狗苟,建议雷总多听。里面有两句词印象深刻,“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不够潇洒就不够勇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这句,“滚滚呀红尘翻呀翻两番,天南地北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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