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很少,希望工程很多

作者:王五四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主人公安迪说,“世上有些地方是石墙关不住的,在人的内心,有他们管不到的东西,完全属于自己。”他的狱友瑞德问,“你指什么? ”安迪回答,“希望。”

“有希望是件好事情,也许是世间最好的事情。”但很多时候,我们分不清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希望工程,希望的确是好东西,但它也很容易被虚假希望、廉价希望所混淆。希望这件事是很容易被文学化抒情化的,希望本是持守,一旦成了鸡血就危险了,安迪对希望的阐述固然鼓舞人心,但他的狱友对希望的看法大多数时候更符合现实,瑞德说,“朋友,我告诉你,有希望才危险。希望能把人弄疯,希望无用,你最好认命。”。一部电影作品通常要传播正能量,有些正能量人为痕迹太严重,但即便那些看起来很贴近生活逻辑的正能量,也是导演和编剧不断注入生命力才完成的,影片中安迪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历程,放在现实生活里,即便他自己不放弃,现实也会给他无数种死法。

张丰老师写的《像他们一样,清澈透明地支持张文宏》在朋友圈广泛传播,这是一篇充满善意夹杂着些许无奈又有种不服气劲头的文章。这篇文章广泛传播的背后有种“天下苦秦久矣”的社会氛围,准确的说是“天下苦小粉红久矣”,舆论场里他们低智却又来势汹汹,挖黑料刨祖坟扣帽子,一副谁都不放过谁都跑不掉的嘴脸,掏大粪的从他们门前经过,他们都要尝尝咸淡。人们对他们倒不是怕,是一种审美意义上的抵触,是一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恶心,像是刚从粪坑爬出来的过街老鼠,人人不喊打,人人躲着走。

在这种意义上,的确应该清澈透明的支持张文宏医生,毕竟小粉红们太脏了,但几股清流要想涤荡污浊粪水还是有点难,所以我觉得除了清澈透明,还得旗帜鲜明,要有“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的气势,这是关注社会事务的态度,也是一种公共审美的标准,不能要求太低了,这倒不是要逼人如何,批评别人做的如何,只是文字工作者的一种人们可以做不到,但我们不能不阐明标准的职业态度。

在此基础上,我不太赞同张丰老师文章里的一段话,“这两张照片,都代表着中国男性的最好状态。穿着得体,不油腻;中产、高级技术人才的中产绅士派头;大城市居民。这样的人,平常的处事风格往往是低调、自保,更多专注于自己的业务,拿着高薪,照顾家庭,尽量不涉及公共生活,因为在中国那意味着危险。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位医生公开、实名支持张文宏,才是了不起的行为一一他们突破了自己的阶层文化。”这真不是中国男性最好的状态,不过你问我最好的状态是什么,我也只能指着大海的方向。而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存态度,虽然可以理解,但肯定不是中国男性“最好的状态”,更不是什么阶层文化吧。至于对张文宏医生的公开实名支持,我也赞赏,但认为不宜过度美化和拔高,毕竟张文宏医生不是上了新闻联播,只是被一个退休的官员在“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上撰文批评了。

退休干部发挥余热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不能发挥余臭,你说人类与病毒是“有你无我、你死我活”的关系,这极度违背常识,用脚后跟百度一下也能知道,“许多病毒放弃了与人类免疫系统之间的对抗,签订了停战协定,从此就在

人类体内定居,这些病毒的数量并不稀少,达到了 380万亿多个。”“有你无我、你死我活”这话还是阶级斗争的思路,只不过这次是把新冠病毒阶级敌人化了,你说要把“病毒消灭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是不是要靠马列主义才能战胜新冠?这样说不仅不利于解决问题,还掩盖了真实问题,作为曾经的卫生部长,国家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居然传播违背医学科学常识的讲话,我觉得你应该把当卫生部长那几年领的工资还给人民,当然,你是如何当上卫生部长的问题,就算了。提高文化自信,是提高文化,不是提高自信,这样的老干部是典型的自信心毫无来由的爆棚,因为他知道,“不惜一切代价战胜病毒”,他肯定不是那个代价,小民才是“一切代价”,医学问题不交给医学专家解决,学经济的老干部认为医学专家在医学问题方面有问题,是很危险的问题。

一直关注着张文宏医生,他有些话令人印象深刻,“我不鼓励加班加点,抛弃家庭,无休无止工作是不人道的。”“对于普通人它就是一份工作,不要用高尚来绑架别人。”这都是些家常话,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现在很多人都不会说人话了,就像奥运冠军全红婵一家,他们是特别正常的一家人,全红婵说着自己年纪该说的话,他的父亲拒绝了商家给的钱物,说心意到了就好,这些在如今的环境里反而显得稀缺,也因此显得格外优秀,在他们一家的映衬下,围绕着他们的那些人,则是一副小丑的嘴脸。

说点人该说的话,讲点专业范畴内的事,干点职责所在的工作,本是平常状态,如今却显得高大,是世界下沉了,还是我们下跪了,龚小庆老师说,“普及常识属于见义勇为。”从张文宏医生和周晓赞律师以及我很多朋友的遭遇来看,的确如此,普及常识有风险,开口说话需谨慎,只是,长此以往,人将不人。

以前我总担心张文宏医生哪天突然开始推广莲花清瘟胶囊了,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他说“更艰难的是需要长期与病毒共存的智慧。”那说明他已经具备了长期与社会病毒共存的智慧和勇气。只不过还有些社会病毒不似小粉红般那么显而易见,他们也鄙视小粉红,但却又未超越小粉红,他们一部分存在于张扬着野性消费鸿星尔克的人群里,一部分存在于被“国土无双”袁隆平和钟南山感动的人群里,他们还存在于张文宏医生的粉丝里。鸿星尔克是小粉红们审美能力和经济能力的天花板了,但这天花板随时可能会被他们捅破,进而反噬,“张文宏医生”们的粉丝们也有类似症状,偶像和粉丝之间其实都是误会,粉丝口中所谓的你变了,其实是你本就不了解或者理解偶像,有时候偶像想干的事,你会吓尿裤子。我们眼里有些痛批小粉红的人,或许有一天会成为痛批我们的小粉红2.0,所以不论什么时候来看张医生的那句人话,“对于普通人它就是一份工作,不要用高尚来绑架别人。”都是人话,穿透人生雾霭,洞察人性幽暗的人话。

很多人把自己给希望工程捐款的收据当成了希望,你这希望很有可能一转手就成了郭美美手中的爱马仕包包和玛莎拉蒂跑车。希望应放在自己心里,而不是放在他人身上,不是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吗?不要将他人身上闪烁着的人性光辉当作希望,那是人家自己的,不是你的,这光辉是照耀你前行的道路,让你走的更远。雷军在昨天的年度演讲里说,“一个人可能走得快,一群人才能走得远”,这是骗人的,能让你走得远的是内心的希望和他人身上的人性光辉,要是一群人,就住下了。

马克吐,温老师说,“有时候,让人们相信他们被骗了,这要比骗他们还难。”同样,有时候,让人们相信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希望,这要比查清希望工程的账目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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